17.小霞离开南灵和二虎，一路狂奔到了水边。她已是万念俱灰，一头扎进水里，想就此了断。可是这凡间的河水怎么可能淹死一位天上的仙女？她仰面躺在水面上，看着蓝天白云，听着鸟鸣、风声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 
飘呀飘呀，飘到了张老爷药王店前的灵石堆。小霞爬上灵石，放开四肢躺在灵石上，一股温润的气流从灵石中绵绵不断渗入小霞的身体，她顿时清醒了许多。 
“现在怎么办？天上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。本以为找到了娘亲，就可以幸福地生活了，可是娘亲和几个姐姐处处与我作对，成心要杀死我！”小霞的泪水顺着面颊无声滑落，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，都这样对待我？在那个袋子里闷了多少年，终于活着出来了；又遇到那些狼心狗肺的臭男人；季往对我穷追不舍，好容易摆脱了他；偏又遇到南灵，我也是仙女！我是什么狗屁仙女！连娘亲也不要我了，一把鼻涕一把泪，对我多好的样子，却暗暗派人来杀我！这是为什么？为什么？”小霞嚎啕大哭！ 
忽听有人大喊，“偷灵石喽，抓贼啊！” 
随即三五个壮汉手拿刀、棍，围了上来。“嘻嘻嘻，还是个大美人唻！” 
“都给我滚！”小霞大声道。 
“哎呀，小美人还蛮厉害的幺。”几个人嬉皮笑脸地。 
小霞腾地站起来，手脚并用，转眼间已把几个人扔进水，叉腰站在灵石堆上，看见谁向上爬，就赏他一脚，踢回去。 
一个为首的大汉在水中冲着药王店大喊，“快去告诉张老爷，有人来砸药王店。” 
药王店里钻出一个小个子，回头看见小霞凶神恶煞的样子，掉过头，连滚带爬地狂奔而去。 
“张老爷？对呀，就去他家！”小霞转身跟着那个小个子向张百万家走去。 
“唉！”小霞轻叹一声，二虎那傻乎乎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。自从她明白人事以来，就一直想着二虎。尽管二虎对她一直是恶言相向，恨之入骨，但他是第一个不贪图她美色，趁机占她便宜的男人，她真的喜欢他，唉，又让南灵抢去了。南灵一直让着自己，一出手就差点把自己的手臂打断了！（她哪里知道那全是王母娘娘的护体仙衣的功劳，要不然，南灵真就危险了。） 
“哼！二虎有什么好？呆头呆脑的，小少爷也不错啊，他能和我玩到一起去，还不像二虎，驴一样地死犟。”小霞越想越开心，“哼，你们不要我，我还不要你们了呢！离了你们，我照样活得自在！” 
心情好了，脚步也轻快起来。报信的小个子跑得小腿肚子拧筋，回头一看小霞快到跟前了，吓得一下子瘫倒在地，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。谁知小霞一阵风似地走过去，竟然没看见他。 
张老爷最近一直不痛快，本以为小霞能为他出口气，谁知她是肉包子打狗——一去不回头。南灵又变成天仙似地大姑娘，天天和那个愣小子二虎成双成对。唉！南灵要是能嫁给小少爷该有多好。可谁敢再去招惹她呀！ 
张先生识趣地站在一边，及时给老爷续茶。正在烦闷之时，忽听外面有人说话。 
“是你这个坏蛋，站住！”一听就知是小少爷。 
“你还记得我？” 
“哼！我胆子炼大了，不怕！你再带我飞着玩！” 
“是嘛。不过你要听我话才行。” 
“好，好。你说，你说。” 
“老爷，好像是那位女侠来了。”张先生讨好地说，张百万这才慢慢踱过来，“还用看吗？只是听她说话，又有些不像。” 
“小少爷，我做你娘子怎么样？” 
“我有娘了。你真笨！” 
“你才笨。我是说做你媳妇。” 
张先生马上道，“老爷，这可不成。好多人都说这女的就是掏心魔。” 
张老爷一顿，快步走出来。 
“不要，不要。你做我朋友，我们天天在一起玩。”小少爷道。“快把头发剪了，我喜欢小光头。” 
“混蛋。不许再提那个南灵。” 
“哦。”小少爷点头“他可真厉害，我打他脸，怀忠的脸就肿了；我拿棍子打他，怀忠就倒地上了。你说好玩不？” 
“那有什么了不起。” 
“你也会？”小霞点头。 
小少爷高兴了，“快教我，快教我。” 
“那我做你媳妇好不好？” 
“不好！”张老爷大声喊道，“小霞。” 
小霞本能地应了一声。 
“你果然就是掏心魔！”张老爷抢步上前把小少爷拉到自己身后。“告诉你，千万别打平儿的主意，不然……” 
不然，他张老爷又能把小霞怎么样呢？ 
小霞一笑道，“随便你，要么我嫁给他；要么我掏了他的心。” 
张老爷冒汗了。“这……” 
“以前我是什么都不懂，才会做那么多的傻事，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。我是真心想嫁给小少爷，他不是有病吗？南灵能治，我也能。我们是亲姊妹！” 
“什么？”张老爷很是惊讶，随即又点点头。 
“好吧，我可以答应你。”张先生在后面直顿他的衣服，张老爷也不理他，“你先帮我做一件事。你若能做到，我八抬大轿抬着你，风风光光地进我张家的门，光明正大地做我张家的媳妇；你若做不到，嘿嘿，请你换个地方行骗去吧。” 
小霞又笑，“好，你说。” 
“你帮我把阿萝和小满抓回来。” 
“阿萝？哦，就是飞上天的那个？” 
张百万点头。 
“小满又是谁？” 
张百万把前事说了一遍。小霞听得咯咯笑，“这点小把戏也只能骗过你们这些凡人。你去把小满爹抓来一问，不就知道了？” 
“唉！”张先生抢道，“这么简单的法子，你以为我们想不到！不是有个神通广大的南灵在那儿吗？” 
小霞点点头，“嗯。你想办法把他骗到这里，我来问他。保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就把什么都告诉给我。” 
张百万很兴奋。我堂堂张百万，张老爷，竟然能不过几个刁钻草民，真真岂有此理。咽不下这口气、丢不起这个人啊。“好，我们一言为定。” 
“好，一言为定！”小霞道。 
小霞本就是仙女，有诸多仙术；又得太上老君的真传，做这点小事情简直是小菜一碟，很快事情就办好了。 
知道了真相，张百万差点没气死过去。一连声叫张怀忠立马派人去抓，“男的给我照死里打，女的给我带回来，我让她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！” 
张百万再次见识了小霞超凡的能力，心里虽是万般不愿，还是依照约定，让小霞风光嫁入张家。 
小霞如愿以偿，满心欢喜。等到她和小少爷入了洞房才知道，小少爷对夫妻之事根本一窍不通。好在她现在几乎无所不能，花了一个多月时间，总算把她和小少爷由玩伴关系变成真正的夫妻关系。 
小少爷初尝滋味，开心至极。一大早就跑到父母房前大呼大叫，“爹、娘，好玩，好玩！我娘子教我的，我和娘子……太好玩了!”他说得唾沫飞溅，东一句，西一句，全不知道害燥。老夫人早听明白了，只是不敢相信，急忙打发走下人，把小少爷叫到屋里，细细盘问。 
老夫人的猜想得到证实，腿一软，跪倒在观音像前，大声痛哭。张百万双手合实，不住地念阿弥陀佛。小少爷不知怎么回事，被吓住了，结结巴巴地说，“我，我，你们生气了，我不玩了，不玩了。” 
张百万拍着小少爷的肩膀，“傻孩子，爹、娘这是高兴啊。玩吧，玩吧。” 
小少爷笑道，“好啊，爹，我们一起玩！” 
“混蛋！”张百万笑了。老夫人把小少爷搂到怀里，轻声细语地交代了一番，小少爷连连点头，“哦，不说了，不说了。娘，真的很好玩啊！” 
从此小霞在张百万家里更是说一不二了。老两口眼巴巴地盼望着小霞给他们生个大孙子呢。 
小少爷也省心了，一有空就拉着小霞到屋里去玩。开始，小霞也很开心，对小少爷是有求必应；渐渐地有些腻歪了。她发现小少爷真的是在玩，他并不知道这玩的真正意义。她绞尽脑汁也无法让小少爷彻底地明白一切！ 
“娘子，娘子，我们再玩一会。” 
小霞压住怒火，“等一会儿，我们玩点别的。” 
“哦，还有更好玩的？” 
“我说一句，你说一句，跟我学。” 
“哦。” 
“清清水儿蓝蓝天，” 
“清清的水儿蓝蓝的天，” 
“是‘清清水儿蓝蓝天，’” 
“哦，清清水儿蓝蓝天，” 
“白云上面走小船。” 
“白云上面走小船。不对，船怎么能到云彩上去呢？那不上天了吗？” 
“你别管！记住了吗？再说一遍。” 
“哦，白云上面走小船。” 
“我和娘子船头站，” 
“我和娘子船头站，” 
“只羡鸳鸯不羡仙。” 
“只羡鸳鸯不羡仙。鸳鸯是什么？” 
“说你也不明白。从头说一遍。” 
“哦。”小少爷拌面疙瘩似地念了一遍。 
小霞勉强笑笑，“走，带你到船上玩去。” 
“好啊，好啊！” 
小两口划着小船，在幽静的水面，碧绿的荷叶中穿行。 
“快念。”小霞道。 
“念什么？” 
“刚才教你的。” 
“哦。”小少爷摇头晃脑地念起来，“清清的水儿蓝蓝的天，云彩上面划小船。我和娘子床上站，不对，我们在床上不是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小霞抬腿就是一脚，小少爷扑通落入水中，大呼救命。小霞也不理他，踏水而去。几个家丁看到小霞走远才敢跑过来，跳进水里救出快要淹死的小少爷。 
“唉！”小霞垂头丧气地走着，想着粗俗无知的小少爷，越想越气。忽听一人大声道，“滚，别来烦我！” 
小霞听这语气，很合自己的口味，便躲在一棵树后向外偷看：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双膝跪倒在一座坟前，坟那边一个男孩手拿小土块，犹豫着。 
“爹、娘，怎么办啊？我都愁死了！”小姑娘喃喃低语道，“叔叔现在都不拿正眼瞧我，对我待理不理的。爹、娘，不怨叔叔，都是那个狐狸精，成天缠着叔叔。就是那个臭和尚，你们也认识的，他现在变成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，不知使了什么法子，把叔叔迷得昏头昏脑，什么都忘了。呜呜呜……” 
“她说的一定是南灵！”有人恨南灵，这让小霞感到开心。她故意放重脚步，从树后走出来。玉英听到脚步声一回头，小霞已在她跟前蹲下，抬手为她擦去泪水。“小妹妹，别哭。有什么烦恼事，姐姐帮你！” 
“你是谁？” 
“我是天上的仙女，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。” 
“你是仙女？别骗我，我见过仙女。” 
“是嘛？” 
“我姑姑阿萝就是仙女。张坏种要抢她做张老爷的儿媳妇，她就飞上天了。” 
小霞笑着慢慢升在半空，衣带飘扬；又慢慢落到地上，“是这样吗？” 
玉英惊喜地点头，“是！你，你真是仙女！” 
“好了，小妹妹，有什么心愿，你快说吧。” 
“我，我要赶走那个臭妖精！他没安好心，早晚会害了叔叔。” 
小霞一顿，“你说的臭妖精叫南灵，你叔叔是二虎，对吧？”这下玉英彻底信服了。“二虎好像很喜欢南灵。我帮你赶走南灵，你叔叔会很难过的。” 
“不会，有我呢！” 
“你这么小……”小霞大笑。 
“唉！要是我能一下子就长大了该多好！” 
小霞皱皱眉，手托腮帮想了一会，“别叹气，小妹妹，我有办法了。遇到我是你的福气！” 
“你能让我马上长大成人？”小霞点点头。 
“你，你不骗我？”玉英将信将疑。 
“骗小孩子有什么意思。” 
“姐姐，她骗你呢，我才不信！”玉堂大声道。 
“没你事，一边玩去。”玉英也大声道。 
“死萝卜樱子，疯掉了。”玉堂嗫嚅着走了。 
“不过，小妹妹，有件事姐姐要先告诉你：你变成大人后，三个月之内必须要和二虎拜堂成亲入洞房，不然，你就会马上死掉的。” 
玉英抬头看着小霞，“我要比臭妖精更漂亮才行。” 
小霞笑着点头，又趴在玉英耳边咕咕噜噜说了一阵，玉英虽然听不大明白，仍红着脸说知道了。 
“小妹妹，全靠你自己了！把二虎抢到手，小妖精一定很难过、很伤心！到那时，你不赶她走，她也没脸赖着了。你开心吗？” 
“开心，开心死了！”玉英道，“神仙姐姐，我什么时候能变大呀？” 
“你还真着急呢。就这两天吧。”小霞说着，中指点在玉英的眉心，随后腾空而去。 
玉英满心欢喜，喜滋滋地给父母又磕了三个头，乐颠颠地回家了。 
18.玉堂跑到家，就把看到的事都说了。 
“一定是小霞！”南灵低声道，“唉！骤然长大，对玉英的身心都有极大地伤害，必须尽快让她恢复。不然……小霞，小霞，你怎么……” 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二虎皱着眉，“蛮懂事的孩子……真是中邪了。” 
“我现在又没了法力。万一玉英真的一夜之间变成大人，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” 
“我现在就去找她们，”二虎道，“无论如何不能让小霞得逞。” 
“来不及了。”南灵道，“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。” 
“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？”老娘道，“她以为她是观音菩萨！” 
二虎一想也是，便安慰南灵，回头对玉堂道，“你去看看姐姐回来没有？” 
“哦。”玉堂刚出门口就喊，“姐姐回来了。” 
南灵、老娘和二虎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向外一看，全都松了一口气：谢天谢地，玉英没有变成大人。 
老娘笑道，“怎么样？小霞她偷学法术，也就学些皮毛，有南灵在，不用怕她!” 
“娘，玉英回来，你好好劝劝她，这孩子真是……” 
“我知道。”老娘道。 
“英子，你可回来了。奶奶快急死了。”老娘迎上去，抱起玉英。玉英挣扎着下来，“奶奶，我都多大了，还要你抱？” 
“英子，你年纪再大，在奶奶眼里，你都是个小姑娘。”老娘搂着玉英坐下，“英子，你跟奶奶说实话，你在爹娘的坟前遇到仙女了？”
玉英飞快地看了南灵一眼，南灵禁不住一颤。玉英的眼神告诉她：她要向她挑战！而且一定会战胜她！ 
“哦。”玉英笑道，“她说能让我一下子就变成大人，我才不信她呢！” 
“好孩子，”老娘轻抚玉英的头，“英子真聪明。” 
“聪明个屁！”玉堂道，“死萝卜缨子，你敢骗奶奶？” 
“滚！”玉英一瞪眼，“没你事。” 
“英子，你知道那个仙女是谁吗？她就是掏心魔，是她害死了你爹、你娘！你知道吗？” 
玉英惊呆了，停了一会，她忽然恶狠狠地看了南灵一眼，“不，不会的！你别听人胡说。” 
“谁胡说？”二虎生气了，嘟嘟嘟地说出小霞的相貌，“是她吧，对不对？她是个恶魔！妖精！” 
玉英垂下头，低声道，“有人是妖精，她，不是！” 
“你说什么？”二虎没听清楚。 
“英子，你还小，有些事你还不懂。”老娘道，“你信奶奶吗？”玉英点头。 
“奶奶只会为你好，无论如何奶奶不会害你的，是不是？”玉英再点头，“奶奶，我知道了。我以后不理她了——我还要想办法杀了她，为我爹娘报仇！” 
“好孩子！”老娘紧紧搂住玉英，“这样，奶奶就放心了；不过，你还小，不要想什么报仇的事了。” 
“哦。” 
老娘、二虎都把心放下了，只有南灵在搜肠刮肚地找寻应对之策。 
玉英这一夜几乎未睡。 
她相信奶奶，更相信二虎叔叔！那个仙女就是害死她爹娘的掏心魔。她恨小霞，恨不得现在就杀死她；但是，只有她能帮助自己赶走南灵，能让自己快速成人，嫁给叔叔！ 
唉！事已至此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。就算小霞给她挖了陷阱，只要能早日赶走南灵，与二虎成亲。哪怕和叔叔只过一天就死去，那也是幸福。明知是陷阱，她也心甘情愿，开开心心地向下跳，毫不迟疑！爹娘的仇，以后找机会再报吧。拿定主意铁了心，玉英才迷迷糊糊入睡。 
忽然一个丑陋恐怖的的妖怪，张开血盆大口立在她的面前，玉英吓得魂不附体，想逃又迈不开脚。妖怪像抓一只小鸟，把玉英握在手里，又用丝线裹缠她，似乎想用她包个粽子。玉英被裹得紧紧地，气都喘不过来了。 
“救命啊！叔叔，叔叔！”玉英终于喊出声，这一喊，才从恶梦中惊醒。玉英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，可是，她仍觉得身上被裹得紧紧地。
天已蒙蒙亮了，玉英坐起来，突然发现自己长大了，原来的衣服紧紧地箍在身上，难怪呢。 
玉英大喜过望，她下床找出母亲留下的衣服换上。轻手轻脚地走出暗间。 
自从五哥和月娘去世，为了照看两个孩子，二虎就在外间搭了一张床，明天晚上都睡在那里。 
玉英来到二虎的床前，直直地看着他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二虎的脸颊。二虎睡得很熟，很响地打着呼噜。玉英笑着，轻轻地在二虎身旁躺下，轻轻地拥着二虎，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。 
二虎猛然惊醒了，他讶异地看着玉英，“你，你是月娘？” 
玉英笑而不语。二虎摇摇头道，“不对，嗯，我又做梦了。我一定会照顾好玉英、玉堂，嫂子，你就放心吧。” 
玉英忍不住笑出声，“叔叔，我是玉英啊。这不是梦！” 
二虎忽地坐起来，瞪大了双眼。 
“你，你长大了？你，你骗我？我的观音菩萨，这，这……” 
“叔叔，你高兴吗？” 
“高兴？”二虎一瞪眼睛，“我，我恨不得打你两巴掌。唉！” 
“叔叔，你……” 
“快，快跟我去找你南灵姑姑。趁你刚变化，说不定还有救。” 
“不！我不去！我不要再变回去！” 
“玉英，我心里只有南灵，你知道吗？我是你叔叔，我们根本不可能的！” 
“我不管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！” 
“你……” 
“叔叔，我告诉你，如果你不和我成亲，我就只能活三个月。你不和我成亲也行，你就陪我三个月，这三个月你不许理睬那个妖女。叔叔，这总行了吧？” 
一句话说得二虎泪水直流，“玉英，你，你怎么这么傻啊！” 
“现在我是大人了，我也能做饭。我把奶奶也接过来，这就是我们的家了。” 
“你，简直胡闹！”二虎气呼呼地走了。 
老娘听说此事，差点急哭了，三步两步跑去找玉英。可是任她磨破嘴皮子，玉英只是一言不发，坚决不从。就这样僵持了二十多天，南灵想了一肚子主意要试一试，可玉英不停哭闹，不愿配合。 
二虎急得实在没法了，忽地跪在老娘的面前，梆梆地磕了三个响头，声泪俱下道：“娘啊，儿子不孝，玉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对不起五哥、嫂子，我也只有死了。五哥、嫂子，我，我对不起你们……”说完，二虎伏在老娘面前放声大哭。玉英见二虎如此痛苦，肝肠寸断，趴在二虎身上痛哭。老娘和南灵也陪着掉眼泪。 
玉堂边哭边打边骂：“死萝卜缨子，臭萝卜缨子，你不是我姐姐，叔叔死了，我也死！” 
玉英哭了一会儿，站起来抹抹眼泪，也不看南灵，恨恨地道：“还不快来，你不是早就等着吗？”说完，往地上一坐，闭上双眼。 
“你这傻孩子！”老娘不住地叹气摇头。 
南灵慢慢地做到玉英身后，开始施法。可是任南灵绞尽脑汁，试遍所有能想到的办法，全家人的眼睛都盯在玉英的身上，希望她能变回去。十多天过去了，玉英却一点变化都没有。玉英反而开心起来，每天老早就去找南灵。 
南灵双手抵住玉英掌心，凝聚全身仅存的仙气，倾尽全力输进玉英的体内。仙气一入玉英的体内，南灵忽觉头晕目眩，喉头一咸，一口鲜血喷出，玉英脸上、胸前都被染红了。 
“灵儿……”二虎大叫，扑上去抱住南灵。 
南灵忽然双目放光，无力地道，“快，快去拿个碗来，把，把我的血，给她喝。”话刚说完，就瘫在二虎的怀里。 
二虎双泪横流，“娘，快，快呀！” 
老娘顾不得擦眼泪，取了一只碗，紧贴着玉英的脸、衣服，把血收集到碗里，兑了一点水，递给玉英。 
玉英眼见南灵十多天来，日渐憔悴，此时又力尽吐血，心有不忍，乖乖地接过碗，一饮而尽。 
毕竟是仙子血，终于见效了。次日，玉英的身体已经复原，只是她的面部还是成人模样，仿佛一个成年侏儒。 
经过两天的调养，南灵才有了点精神。为了让玉英尽快恢复，她只好每天放血给玉英饮用。又是十多天过去，玉英的病情却没有一丝起色。南灵还要放血，二虎拼命拦阻，“灵儿，你不能再放血了，再放，你会死的！” 
“可是，我把玉英治成这个样子……以后她可怎么办啊？” 
“不能太急了，等两天看看，说不定……” 
“不能等啊，都快两个月了。万一治不好，她，她……” 
“灵儿，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。不能再放血了。” 
“是啊，是啊。”老娘连声附和。 
南灵紧锁眉头，思索了一会儿，“唉！那就只有去东海。” 
“东海？” 
“嗯。我听师父说过，东海龙宫生有一种万年仙草，可以治疗人间任何疑难杂症。” 
“那好，我现在就去。”二虎道。 
“玉英也要去，来回路途遥远，我怕时间来不及。” 
“我背着玉英去。娘，快准备些干粮。” 
“我也要去。”南灵又道。 
“不行，你的身体这么弱，上回受伤还没好；又放出那么多血……” 
南灵笑道，“没事！我不去，你根本见不到龙宫的人。” 
二虎一想也对，“可是，可是……” 
南灵道，“没什么可是。只能这样了。我没事，你放心吧。” 
二虎、南灵带着玉英直奔东海。一路上，二虎对南灵、玉英细心呵护，张百万给的银子还没用完，所以吃的、住的都尽量选好的，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。 
终于到了海边，只见一片汪洋，无边无际，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。 
“天呐，龙宫在哪里，我们怎么进去啊？”二虎呆呆地看着海面。 
“你还不让我来呢。”南灵笑了。她走到海边，伸出仙指在水面轻弹，口内念念有词。随即站起身道，“好了，我们等着吧。” 
“这样就行了，早点教会我，你也不用辛苦走这么远的路了。” 

“禀告丞相，外面有人求药！”一名虾兵快步进了丞相府，向龟丞相禀报。龟丞相眯着眼，躺在椅子上，一言不发。 
“禀告丞相，外面有人求药！”虾兵又说了一遍。龟丞相仿佛睡着了。 
“丞相，丞相大人！” 
“混蛋！”龟丞相猛一拍桌子，“没看见丞相大人正在休息吗？”唬得虾兵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谢罪 
龟丞相看它诚惶诚恐的样子，很是受用，挥挥手让它起来，“说，什么事？” 
“禀告丞相，外面有人求药！” 
“什么来头？” 
“看不出来，好像是普通的凡人。” 
“哼！”龟丞相翻翻眼，“去，带两名士兵，把他们赶走！这点小事也来找我，烦死了！” 
“是！”虾兵出来，点了两名蟹将，气势汹汹冲出水面，直奔二虎他们而来。 
“来了，来了。”二虎喜道。刚要上前搭话，虾兵一摆手中大锤，“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听着，丞相大人有令，命你们速速离去，否则，杀无赦！” 
二虎回头看了南灵一眼。南灵上前道，“几位兄弟辛苦了，麻烦……”话未说完，虾兵抬腿向南灵踢来，“费什么话，叫你滚，你就快滚！” 
二虎急忙抬腿去迎，虾兵猝不及防，被二虎踢倒在地。虾兵恼羞成怒，飞身而起，领着两名蟹将向二虎扑来。 
二虎眼见虾兵蟹将蛮不讲理，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它们身上，转眼间已把虾兵蟹将打得鼻青脸肿，东倒西歪。 
虾兵蟹将知道遇见了高人，扑通扑通钻入水中，急急赶回龙宫，向龟丞相汇报。 
“你们这些废物！”龟丞相气得把茶杯摔得粉碎，“他们有多少人？” 
“禀告丞相，他们，他们有三个人，一个愣小子，一个女的，还有一个孩子。那个愣小子十分厉害，一个打败我们仨！” 
龟丞相捻须一笑，“一个打三个，亏你们还是龙宫的虾兵蟹将！” 
“是，是。” 
“走，丞相大人要亲自去看看！” 
“是！” 
龟丞相带了一大群虾兵蟹将，来找二虎他们。 
“坏了，这回来得太多了。”二虎道。 
“什么人，竟敢无故殴打我龙宫的卫士？” 
南灵抢上前施礼，“民女南灵见过丞相大人。” 
“南灵，南灵。好名字！”龟丞相看着南灵，眼睛有些发直。 
他知道天宫有个仙女叫南灵，可这凡间的南灵绝代美貌，只怕比天宫的仙子还要美艳照人。 
“丞相大人，我们千里迢迢只为求得万年仙草，救治这个孩子。不知为什么，你的龙宫卫士上来就赶我们走，二话不说就动手。我们也是万不得已，得罪之处，请丞相大人多多海涵。” 
“嗯，原来如此。”龟丞相点点头，回手给了虾兵一个嘴巴子，“你们真是太无礼了，回去再好好收拾你们！” 
“南灵姑娘，这小姑娘怎么啦？” 
“她得了一种怪病，你看，她长了一张成人的脸。” 
龟丞相看看玉英，笑道，“嗯。这个病也只有我们的千年仙草能治了。” 
龟丞相看看玉英问，“这是你的孩子？” 
南灵脸一红，二虎抢道，“是我五哥的女儿。” 
“嗯。”龟丞相点点头，拉着二虎走走出几步，轻声道，“你是……” 
“我叫二虎。” 
“哦，南灵是你媳妇？” 
“是……不是……我们还没成亲。” 
龟丞相笑了，“成什么亲啊。二虎，我是过来人，有些话也许你不爱听。不过，我不能让你再受同样的折磨和痛苦，你若成亲，就吃大亏了。想我堂堂龟丞相，不说妻妾成群，娶个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吧。可我那个死老婆子就是死心眼，我交了几个异性朋友，她就唠叨个没完，喝不完的干醋，一天到晚胡搅蛮缠，不给我片刻安宁。我忍无可忍就威吓着要杀她，谁知她就吓跑了。走之前还对我下了诅咒——一个对男人来说最恶毒的诅咒。” 
二虎道，“人在气头上说几句狠话也没什么。” 
龟丞相叹道，“谁知道她的诅咒真的应验了！” 
二虎上下打量龟丞相一番道，“你这不是好好的吗？” 
“你个大笨蛋！”龟丞相怒道，“你知道那个诅咒是什么吗？” 
“是什么？” 
龟丞相咬耳朵说了几句，二虎瞪大眼睛道，“真的？” 
龟丞相双手一摊，连连摇头。二虎一笑道，“你活该！” 
龟丞相大声道，“算我眼瞎，看错了人。本以为天下只有你是个厚道人，没想到你也幸灾乐祸！” 
一句话说得二虎很是难为情，嗫嚅道，“快去找到她不就是了。” 
龟丞相苦笑道，“凭我龟丞相的能力，上天入地不在话下，偏偏就是找不到这个死老婆子！唉，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？” 
二虎无言。 
“所以我只好想别的办法了。” 
“你想到了？” 
“嗯。办法有一个，不过，就看兄弟你能否仗义相帮了。” 
二虎一愣，“我，我能帮你？” 
“嗯，只有你能帮！” 
“我要怎么帮呢？” 
“二虎，我可是堂堂的丞相大人，什么事也瞒不过我。南灵没说实话，对吧？” 
“什么？” 
“那个小姑娘不是得了什么怪病，她是想嫁给你。” 
二虎叹口气道，“唉，小孩子太不懂事了。” 
龟丞相哈哈一笑，“那个小姑娘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，不比南灵差哦。傻人有傻福，你小子艳福不浅啊。” 
二虎听着很不舒服，低头不语。 
“二虎，我告诉你，玉英这姑娘老实听话，你若娶了她，保证你家里红旗不倒，外面彩旗飘飘；南灵就不同了。我一看就知道，她和我那个死老婆子是一个德行！” 
二虎想发火，但现在要求他，没办法。二虎强压怒火，“你说的什么，我不明白！玉英是我的侄女，我和她……我心里只有南灵。” 
龟丞相一笑，“你不想帮我了？” 
“你说吧。” 
“这就对了。”龟丞相以为二虎想通了，乐滋滋地道，“我用仙草让你和那个小姑娘长命百岁，再送你们一些龙宫里的奇珍异宝，保证你们荣华富贵。不过，南灵要留在我的丞相府当差。” 
龟丞相的卑鄙用心，二虎已完全明了，他再也压不住满腔怒火，指着龟丞相的鼻子破口大骂，骂他枉为龙宫丞相，居心不良；骂他所受诅咒是罪有应得；骂他阴险狡诈，不得好报。骂得龟丞相恼羞成怒，抬手击昏二虎，又恨恨地踢了他几脚，冲着虾兵蟹将大叫，“快把南灵抓回龙宫，我们走。” 
正在危机关头，忽然佛音袅袅，佛光闪烁，南海观世音菩萨在空中现身。 
“龟丞相，你胆大妄为，不怕仙规佛法吗？” 
龟丞相趴伏在地，叩头不止。“观世音菩萨，我知罪，我知罪。我是色胆攻心，一时糊涂，请观世音菩萨高抬贵手，饶了我这一次吧。”
“唉！”观世音菩萨降落到他面前，“你品行不端，岂是一次两次？不给你惩戒，怎显佛法公正！”玉手轻拂，龟丞相的龟须纷纷飘落，随风飘向大海。“龟丞相，你的龟须一部分化作长长的海带，阻你再到人间作恶；一部分化作带鱼，时刻监视你的行动，如有不轨，会及时向我禀告，那时我要对你严加惩处。快悔过去吧！” 
龟丞相虽然痛心丢了一副美髯，总算保住一条小命。跌跌爬爬钻入水中，从此再也不敢出来害人了。 
“灵儿，你受苦了。” 
“观音菩萨，南灵给你添麻烦了。” 
“傻孩子。唉！你们姊妹几个，我最喜欢你……我想再见你一面。” 
“多谢菩萨关心。” 
观音菩萨轻抖柳枝，玉英的脸变过来了，二虎苏醒了，南灵也恢复了仙身。 
“二虎，这才是真正的观世音菩萨，你快去拜见。”南灵扶起二虎。 
二虎跪在菩萨面前，不住地磕头。 
观音笑着止住他，“果然是个好后生！”轻轻来到傻愣愣呆立着的玉英面前，“玉英。” 
“观世音菩萨，”玉英忽地跪倒大哭，“观世音菩萨，我想爹，我想娘啊。” 
观世音菩萨笑着把玉英搂在怀里，轻抚她的头发，任由她哭泣了很长时间。听她止住哭声，观音才伏在她耳边轻声道，“玉英，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，南灵是天上的仙女，是玉帝的第六个女儿。” 
“真的？”玉英抬起头。 
观音笑了，“这下你放心了吗？” 
“我错了。”玉英低下头。 
“你是个好姑娘。你能守住这个秘密吗？” 
玉英连连点头。 
“灵儿。”观音叫道。 
南灵走过来，观音把她搂在怀里，面色凝重，轻叹一声，却没说一句话。 

南灵轻声道：“观音菩萨，我知道我不对。可是……观音菩萨，我最敬重你，你时时有爱人的善举，处处救凡人于危难，我想向你学习。
凡人没有仙人的超凡能力，但他们勤劳善良，知恩图报：人间处处有观音庙，家家供着观音宝像；我皇父高高在上又如何，我走了不少地方，却很少看见到玉帝庙、也没看见谁家供奉玉帝的宝像。” 
“那不过是虚名而已。只是你……”观音轻叹，欲言又止。过了一会道，“我送你们回去吧。” 
“观音菩萨，你很忙。我已恢复了仙身，就不麻烦你了。” 
“也好！”观音菩萨看着南灵，眼中有万般的怜爱和不舍…… 

“南灵姑姑，对不起!”玉英低着头。 
“玉英，你别这么说。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。” 
“你呀。”二虎拍她一下，俯身把她背起来。“走喽，赶快回家，奶奶在家等急了。” 
三个人刚走了一段路，南灵忽然站住了。 
“怎么了？”二虎忙问。 
“师父在叫我。你和玉英先回去，免得大娘担心，不用等我了。” 
“你一个人行吗？” 
“没事。观音菩萨已让我恢复了法力。” 
二虎面露喜色道，“那我就放心了。快去快回啊。” 
“知道了。你真啰嗦。”南灵说完，微笑着拍拍玉英，走了。 
“别看了，走远了。”玉英笑着拍打二虎。 
“谁看了？人小鬼大！”二虎笑道。 
“叔叔，你，你没生我的气吧？” 
“哼！差点没气死！”二虎笑着。 
“当时，我以为她是坏人。现在，我知道她不是！” 
“你早就该知道！为了救你，她累得吐血；刚受了伤，还放血给你喝。世上有这样的坏人吗？” 
“对不起，叔叔 。” 
“算了。哎，你现在怎么知道她是好人了？” 
“这是秘密，不告诉你！” 
“哼！” 

19. “到家了！”玉英高兴地大喊，“快，放我下来吧。” 
二虎反而搂紧了她，“别闹了，你看看天，马上就要下大雨了。” 
玉英抬头一看，吓了一跳，不知什么时候，乌云已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，闪电在云端里象一条闪光的蛇，疾速地游走。 
“快跑呀。”玉英两腿用力一夹，在二虎的背上拍了一掌。 
“小丫头，你真把我当马骑啊？”二虎弯下腰，刚冲了两步，忽听一个急切的声音道，“二虎，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？” 
二虎抬头一看，老娘牵着玉堂，正站在风中。 
二虎一笑，“我可一点没耽误啊，娘，快回家，要下雨了。” 
话音未落，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响，紧接着黄豆粒大小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。几个人跑进屋里，身上的衣服已全淋湿了。 
风大雨急，二虎放下玉英，关上门，拉一条凳子挡上。 
“好大的雨啊。”二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。 
老娘抚摸着玉英的脸，“这下全好了。” 
玉英点头，“多亏了南灵姑姑。” 
“娘，有什么事吗？” 
“唉！出大事了！” 
二虎一愣，老娘一向都很镇定的，“娘，你快说！” 
“南灵，南灵被小霞抓去了！” 
二虎一愣，忽又笑道，“娘，你做梦呢？南灵去见她师父，怎么会被小霞抓去呢？” 
“我骗你不成！一定是老二干的好事，跑去通风报信，说南灵和你带玉英治病去了，不在家，就把我抓去了。谁知我还没到她家，南灵就赶来了，她和小霞吵了一会儿，小霞就把我放了，南灵，南灵她被抓了。” 
“这个臭老二，他不得好死！”二虎很是气愤，“娘，你不用担心。这回我们又遇见观世音菩萨了。她救了我们，治好了玉英，还让南灵恢复了法力，小霞根本不是她的对手，你放心吧。” 
“观音菩萨，谢谢你又救了我们。可是，南灵老在那里，也不是个事啊！” 
“那当然，”二虎道，“我明白了，南灵恢复了法力，知道你有难，又怕我担心，就借故赶回来救你。南灵啊南灵，你，你这样对我，我怎么才能报答你啊？” 
忽然咣当一声，门开了。二虎以为是风刮的，正要去关，忽然一个人像根木桩子似地倒了进来。二虎赶紧上前，把他拖进屋，重新关好门。老娘已点亮了灯，端过来。 
只见那人浑身是伤，到处都是凝结的血块，披头散发，衣衫破烂不堪。二虎凝神看了一会，忽然惊叫道，“你，是小满！” 
“是，是我！”小满艰难地说道。 
“天呐，这是怎么回事？你们，你们不是到……”二虎疼得泪水直流。 
“被他们找到了。阿萝……也被抓……了。” 
二虎一跺脚，长叹一声。“娘，快去热鱼汤给小满喝。我现在就去救她们！” 
小满拉住二虎，“我……我……也去！” 
“不行，你都这样了，在家好好睡一会，我一定把阿萝就回来。小满，你放心！” 
“不……”小满拉住二虎不放。 
老娘端来鱼汤，小满咕噜咕噜喝了一碗，“好多了，我们……走。” 
二虎没办法，只好找出两件衣服，各自换上，披上蓑衣，扶着小满，一瘸一拐地冲入暴风骤雨之中。 
风急浪高，二虎奋力掌住船桨，在风浪中艰难穿行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，终于到了对岸。小满自己已无法上岸，二虎只好抛开小船，抱着小满艰难地爬上岸，因为风大，他们偏离了方向，到了药王庙前的灵石阵。 
小满往灵石上一躺，再也起不来了。 
“小满，你就在这等着吧。我得赶紧走了。” 
小满早先憋了一口气，一定要赶回来：不能跑就走，不能走就爬，不能爬就慢慢向前挪…… 
现在有二虎帮忙，灵石又在为他疗伤，小满再无气力，只觉得自己象一滩烂泥，嘴里不住地喊着：“阿……萝，阿……萝……” 
二虎迈开大步，疯狂地奔跑，很快就赶到张百万的庄园。 
大雨倾盆，所有的家丁、打手都躲进屋子，紧紧地关上房门。张百万的庄园，院子套院子，房屋无数。二虎在庄园里转了很久，也没看见个人影。 
二虎真急了，抬腿踹开一扇门，两个家丁闻声而上，“混小子，你想干什么？”嘴里说着，扑上来就打。二虎三拳两脚将二人打倒，怒目逼问道，“阿萝在哪里？南灵在哪里？快说！” 
忽听一人道，“什么人狗胆包天，敢到这里撒野？” 
胖大的身形，手里还端着酒杯，正是张怀忠——张坏种！ 
二虎一拳打飞他手中的酒杯，一脚踏倒，喝问道，“快说，阿萝在哪里。” 
张怀忠一见二虎凶神恶煞的样子，顿时魂飞魄散，却装傻道，“什么，阿……萝，不是，不是变成仙女……飞走了吗？” 
二虎抡起拳头打了下去，“阿萝在哪里，快说！” 
张坏种大声求饶，“别打，别打了，我，我带你去。” 
二虎哼了一声，象拎只小鸡一样，抓起张坏种就走，张坏种低头向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。 
张坏种带着二虎，七拐八绕进了一个院子。二虎四处一看，院子里空荡荡的，只在旮旯里有一个棚子，几条恶犬在棚下，或低吼，或狂吠。 
“阿萝在哪里？” 
“那不是？”张坏种向棚底努努嘴。二虎心里一沉，扯着张坏种向棚子走去。 
在几只恶犬中间，木桩之上，五花大绑着一个人，衣不遮体，遍体鳞伤，耷拉着头，乱麻似的头发披散着，盖住了脸。若不是铁链子拴着，那人早就成了恶犬的腹中之物了。 
“什么？”二虎只觉浑身的血向头上一涌，差点摔倒。“你们这些畜生！”二虎抡起铁拳，一阵猛打，打得张坏种口吐鲜血，跪地求饶。二虎还不解气，双手抓起张坏种用力摔了出去，张坏种妈呀一声，晕死在院子当中。 
二虎捡了一根棍子，一阵猛打，几只恶犬顿时丧命。二虎解下阿萝，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，“阿萝，阿萝。”二虎满脸潮湿，不知是水还是泪。他抚开阿萝凌乱的头发，愣愣地看着她：脸上伤痕累累，瘦得皮包骨头。这哪里还是那个水灵灵的阿萝？这哪里还是那个如花似玉的阿萝？这哪里还是那个小仙女般的阿萝？ 
阿萝眼见小满被打死后，扔下了山崖，已是心如死灰；只是顾及腹中的孩子，才苟延残喘，希望能把她和小满的孩子生下来。可是，自从被抓回来之后，张百万为解心头之恨，毁了她的容之后，就把她捆住手脚，扔在狗窝里；想起来就去胡乱打一通，很快，阿萝的孩子也没有了，阿萝顿时万念俱灰，只求一死；可是想死都死不掉！真如张百万说得，生不如死！ 
张百万害怕南灵知道此事，前来搭救，严令家丁、打手不许露一点口风。只等把阿萝折磨够了，再把尸体往阿萝爹面前一扔，让他哭去吧，让他后悔去吧。 
二虎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，蘸着雨水为阿萝擦洗脸上的污垢和血渍，轻声呼唤着，“阿萝，阿萝……” 
“小满……小满……”阿萝终于睁开了眼睛。 
“阿萝，阿萝。我，我是二虎呀，你还认得我吗？”二虎急切地问。 
“二虎……哥……”阿萝泪如泉涌，泣不成声。 
二虎轻抚着她，泪流满面。 
“小满，他，他去了。” 
“没有，小满没有死！” 
阿萝的眼里一亮，忽又摇头道，“你不用骗我，我，亲眼看见的。” 
“我几时骗过你，阿萝!就是小满让我来救你的。要不是小满，我哪知道你被他们抓来，让你受苦了。” 
“他，真的没死！” 
二虎点头，“他也要来的，可他伤得太重，我把他留在在药王庙前的灵石上疗伤。” 
阿萝挣扎着自己站起来，二虎扶着她道，“你身子太虚了。”说着，拎过一只死狗，“一时也找不到吃的东西，喝几口狗血吧。” 
阿萝点点头，张开嘴喝了好几口狗血，抹抹嘴，拢拢头发，“好了，我们走吧。” 
“嗯。”二虎解下蓑衣披在阿萝身上，搀扶着她向外走。遇见阻拦的家丁，二虎窜上去就打。惨不忍睹的阿萝，激起二虎心中万丈的怒火，神牛大将军的血在他的血管中燃烧着。张百万的爪牙们被打得哭爹叫娘，断胳膊瘸腿，满地找牙。 
到了庄园外，二虎看着阿萝道，“阿萝，你，你自己能行吗？我，我还要去救南灵。” 
“什么，南灵，也被抓来了？” 
二虎的心一阵绞痛：阿萝被折磨成这样，那南灵……二虎浑身发抖，面色铁青。 
“二虎哥，你快去啊！” 
二虎点头，迈步就走，忽又回头道，“你，行吗？” 
“别啰嗦了，快去!” 
二虎一跺脚，向庄园冲去。他在心里暗暗发誓：如果南灵受到一点折磨，张百万，我二虎拼了这条命也要拆了你的庄园，杀死你们全家！
南灵恢复了仙力，首先就预感到老娘要出事，说出来又怕二虎担心，只好找个借口，先去搭救。老人家年事已高，经不起折腾了。南灵赶到庄园时，几个打手带着老娘正准备进院子。几个打手知道，少奶奶都斗不过这个南灵，他们更是白给，便装出可怜样，说回去没法交差，少奶奶饶不了他们。 
南灵一笑，“我去见你们的少奶奶。” 
几个打手很开心，老娘却十分地不愿意。南灵便把遇见观音，自己已恢复法力的事告诉老娘。老娘虽然万般不愿，也只好回家，去和二虎商量。谁知等了好多天，才把二虎盼回来。 
南灵虽然想不明白小霞为什么总和她作对，但知道她心里有很深的怨恨。自己恢复了仙子之身，又有护体仙衣保护，就让小霞折磨折磨自己，希望能化解小霞心底的怨恨，反正她也无法真正伤害到自己。 
“你们把我绑起来。”南灵说道。 
“哎呀，我们，我们哪儿敢呀？”一个打手惶恐地说。 
“没事，我让你们绑，你们就绑。” 
于是南灵被五花大绑，带到小霞面前。 
“少奶奶，我们把南灵给你抓来了。”一个打手献媚地说。 
“真的！”小霞半信半疑。 
“这不是，你看。” 
小霞笑了，“好，你们做得好。每人去怀中那里领十两银子。” 
“是，是。多谢少奶奶，多谢少奶奶！”几个打手美得屁颠屁颠地走了。 
“怎么，为了给小丫头治病，你累得连几个打手都挡不住了。”小霞笑着把胳膊往南灵的肩上一搭。 
“既然落到你手里，随你的便吧。你别忘了，我们是亲姊妹。” 
“害怕了！”小霞斜着眼，笑嘻嘻地看着南灵。 
“小霞，只要能化解你心中的怨恨，你怎么都行。现在你已是张家的少奶奶了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，过着富足的生活，不是很好吗？我真心希望你能忘记一切恩怨，和我做一对好姊妹。” 
“你做梦！”小霞忽然目露凶光，脚下一绊，把南灵摔倒在地。“哼！你就这样弱不禁风了！”小霞笑着抚摸着南灵的脸颊，“你不是要化解我心中的仇恨吗？好，我就把我受过的苦，让你也尝一尝。” 
小霞指着天上，声嘶力竭道，“是他们让我吃尽了苦头，可他们高高在上，我拿他们没办法，那就只有折磨你了！让你受苦，也就是让他们受苦，对吗？” 
南灵点头。 
“我那样对你，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妹妹，你是个好姑娘。你放心，我只让你受我吃过的苦。我要把你封进一个袋子了；我要用丹炉烘烤你……” 
“只要能让你开心、高兴，怎么都行！” 
“我还没说完，你也要被很多的男人玷污，然后一一掏去他们的心！” 
“不！这个不行！” 
小霞拍拍南灵的脸颊，“现在，行不行是我说了算！哎，你的脸好烫啊。好，再给你加加温。” 
小霞说做就做，让家丁架起了一口大锅，把锅烧得红彤彤的，把南灵扔了上去。南灵有仙衣护体，安然无恙，但为了让小霞解气，故意做出难受的样子。 
“要是在锅里再加些油，那就更好了！”在一旁看热闹的张坏种幸灾乐祸地说道。 
“嗯，加点油，加点油！”张百万连连点头。 
“好啊，好啊！油在哪里，我去拿。”小少爷拍手叫好。 
呯地一声，一个耳光在张坏种的脸上炸响，小霞怒目而视道，“滚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！” 
张坏种嘴一张，吐出一口血和两颗门牙，灰溜溜地走了。 
“再加火，加火！”小霞大喊，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，她的眼里已流出了泪水。 
整整烤了七天，南灵装出十分憔悴，快要不行了的样子。小霞这才停手。又命打手找来结实的布条，象包粽子似地，里三层，外六层把南灵裹得紧紧实实，只在鼻子和嘴处留了个小孔。 
“南灵，我对你够仁慈了。让你呼吸，给你饭吃，我吃什么，你就吃什么，绝不亏待你，我亲手喂你。想当年，我可没有这种福气！” 
南灵嘴角一弯，“谢谢你，小霞。你受苦了！” 
“你还笑得出来？”小霞大怒，“来人，把她扔进地窖里去。” 
过了十多天，小霞才让人把南灵抬上来。南灵耷拉着嘴角，有气无力的样子。 
小霞笑了，“怎么不笑了你？” 
南灵的嘴唇动了动，却没发出任何声音，小霞更高兴了，“好了，这个罪你也受了，下面该你做掏心……” 
忽听咣当一声，大门被踹倒，一条大汉天神般地立在小霞面前。 
“小哥哥，你来……” 
二虎抡拳就打。小霞闪身让开，痴痴地望着二虎，“小哥哥，你为什么见面就要打我？你还象第一次看见我那样，傻傻地笑，傻傻地看我，好吗？” 
“呸！我那时还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恶魔！南灵在哪里？快说！” 
“要见南灵，你先杀了我！”小霞轻声说道。 
“我早就该杀了你！”二虎跨步向前，两只巨掌掐住小霞细细的脖子，猛一用力，“去死吧！恶魔！” 
小霞没有死，她抬脚把二虎踹倒在地，红着眼圈，恶狠狠地道，“你，你真想杀了我？好！你不仁，我不义。我今天就送你们两个上西天！” 
小霞话未落音，掏心的魔爪已迅疾向二虎的胸口插去，眼看二虎危在旦夕，忽然一只仙手轻轻托住那只魔爪。 
“南灵？”小霞抬头一看，惊异地叫道。 
南灵眼里充溢着怜爱、无奈、痛苦，“小霞……” 
小霞竭斯底里地大喊一声，“你骗我！”恶狠狠向南灵扑去。 
南灵招架着向庄园外退去，二虎起身，顺手捡了一把钢刀，紧随而去。三个人你追我赶，慢慢远离了庄园。 

20. “阿萝，阿萝……”小满在灵石上，不停地呼唤着，凄惨的叫声在凄风苦雨中，显得很微弱。 
“小满，小满。”阿萝踉踉跄跄地奔跑着，呼喊着。近了，更近了，阿萝终于看见了小满。“小满，小满。” 
“阿萝，阿萝——”小满也看见了阿萝，他发出撕心裂肺地一声呼喊，顿时昏死过去。阿萝紧紧地把小满搂在怀里，放声痛苦。 
忽然，阿萝感到大地在震动，但她毫不理会，依旧不停地呼喊着小满的名字。短短的时间里，还是他们两个人，可是都已被折磨得没有人形了。 
大地好像随着风浪被卷起来了，阿萝本能地护住小满的头，两个人咕噜噜地向下滚去。阿萝讶异地回头观望，只见灵石阵站立起来了，慢慢地化作一个巨人。 
“阿萝，阿萝在哪里？”巨人紧紧地看着他俩。 
阿萝惊呆了，好一会才道，“我，我就是。” 
巨人俯下身，“阿萝，嗯，有点像！你们怎么了？” 
听巨人一问，阿萝悲上心头，放声大哭。巨人看着她，慢慢地也流出了泪水，目光中充满着怜爱、同情。 
阿萝哭了很久，知道巨人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，就把她和小满的遭遇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。 
巨人听得泪流满面，忽然面向天空炸雷般地吼道，“七公主，你不是说凡间多么美，凡间的人多么善良吗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人啊！”
“那个张百万在哪里？”巨人问道，阿萝回头指指张百万的庄园。 
“你们在这等着，我去给你们报仇！”话未落音，人已走出老远。 
这个巨人正是偷了仙缘紫晶球的天宫小神未乙。他果然没有去找他天定的姻缘，而是找了这个偏僻的地方，现出原身（一条巨大的黑鱼，所谓的灵石就是他身上的鳞片。）拥着仙缘紫晶球中的阿萝，和她地久天长、天老地荒。 
小满“阿萝，阿萝”一声声的呼唤，这熟悉的名字把沉寂中的未乙唤醒了。他不愿去打扰阿萝的生活，但是，会有这么巧吗？阿萝偏偏来到了他的身边。 
当阿萝来到小满的身边，两个人抱头痛苦的时候，未乙再也忍不住了，他要看一看阿萝，他要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痛苦！尽管他知道这个阿萝绝对不是他的那个阿萝。 
（未乙蛰伏的地方，在他起身之后，留下一个鱼形大水沟，后人称之为黑鱼沟，位于沱湖北岸，今属双忠庙镇。黑鱼沟的水水质清幽，水草丰茂，鱼肥蟹美，是天然的养殖区域。） 
未乙来到张百万的庄园，仰天一声长啸，现出原身，腾空而起，直到云端，象一块巨石，象一柄天锤，从天而降，直向张百万的庄园砸去。 
未乙所到之处，瞬间陷下去一丈多深。未乙毫不停留，砸落之后，迅速腾空，一砸就是一大溜的房屋，仿佛地陷了一般，张百万的庄园转眼已有大半陷入地下，水流随即冲入，把这些豪华的废墟也淹没了。 
张坏种在院子里清醒过来，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巨形的大锤从天而降，把张老爷的庄园砸得粉碎。他预感到张百万的末日来了。他飞快地跑向一个院落，钻进一间密室，揣了一大包金银珠宝，正要跑出屋，未乙落下来，砸在屋顶上。张坏种被砸成了肉酱，还紧紧地护住那些金银财宝。 
张百万眼见灭顶之灾，以身体护住儿子，希望能救他一命，但覆巢之下，岂有完卵？他家遭受这个灾难岂不是他自己造成的？这时才想到要救护他的儿子，已是太迟、太晚了！ 
张老爷护着小少爷往外跑。未乙象一柄巨大的重锤，砸了下来。雕栏画栋眨眼之间变成一堆废墟。 
“快跑，快跑。”张老爷的一条腿被横梁压住了，他知道今天大限已到。 
小少爷一言不发，身上流着血，脸上流着泪，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推那根横梁。 
“你推不动的，快跑，快跑，再不跑就来不及了。” 
“要生一起生，要死一起死。” 
“平儿，你，你说什么？你再说一遍！” 
“爹，我不能丢下你！” 
“你，你好了？”张老爷狂喜，泪水狂涌。 
小少爷点头道，“我一下子都明白了。” 
张老爷以头叩地，咚咚有声，脑门流血仍叩头不止。“观音菩萨，我知道错了！观音菩萨，是你说的，各人造业个人担。所有的罪孽都是我做下的，你把所有的惩罚都降在我身上吧。观音菩萨，放过平儿吧，求求你，放过他吧！” 
未乙又已腾在半空，转眼就要落下。 
“平儿，你快走——”张老爷声音嘶哑，舔犊之情难以言表。 
未乙重重地落下来，张老爷、小少爷被他们豪华的废墟坟墓永远地埋葬了。 
（张百万的庄园被砸得粉碎，沉在水底。此地因此得名沉南嘴，位于沱湖北岸，今属双忠庙镇。） 
未乙飞速地赶回去，他要告诉阿萝，他已经为他们报了血海深仇。可是，他看见的却是两人的尸体：阿萝和小满经历了大喜大悲；饱受非人的折磨，早已心力交瘁，油枯灯灭。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，同时离开了这个让他们痛苦不堪的世界。 
未乙抱起二人，仰天长啸，双泪纵横。他抱着阿萝和小满在狂风暴雨中无目的地跑着，跑着…… 
不知过了多久，未乙才平静下来。他知道私自携带仙缘紫晶球下凡，大罪在前；杀灭张百万满门，祸及诸多无辜，重罪在后。自己已是罪大恶极，罪不可恕了。 
他仰天长叹一声，抬脚猛一跺，顿时踏出一口半人深的土井，他弯下腰，轻轻地把阿萝和小满放在里面，然后俯下身，紧紧地盖住井口，嘴里喃喃地说道，“阿萝，你们安息吧。再也不会有人欺辱你们了！” 
说完，化作尘土，形成一个巨大的坟墓。 
（这个坟墓很大，就像一个小岛，位于沱湖南岸，沱湖乡政府直北。岛上树木繁盛，鸟语花香，美丽万分。更为奇妙的是：真心相爱的情侣在岛上，冬季着单衣不觉冷；夏季穿棉衣而不觉热。心术不正，骗财骗色的人到了岛上，则恰恰相反。于是这个岛成了真情检测站，成了爱情试纸，并因此名扬四方。朱元璋落难时遇一女子搭救，女子对朱元璋暗生情愫，其父即命女子带朱元璋上岛一验，结果二人都是真心。朱元璋也因此躲过元兵追杀，终于成就霸业，建立大明王朝。女子则因此受牵连，被元兵所杀。朱元璋面南背北之后，难忘女子情深，常常想起那个小岛，遂御笔赐名情人岛。） 
小霞发疯一般狂追，一味地和南灵死缠烂打。 
南灵在火上被烘烤了七天，又被裹得紧紧实实，封在地窖里，她体会到小霞所经受的痛苦，心里对小霞没有一丝的怨恨，全是怜惜、同情和痛苦。她希望小霞把心里的怨恨都发泄出来，然后能理智下来，幡然醒悟。 
南灵招架着，边打边退，不住地劝说，小霞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。 
小霞疯狂之中又想起那个玉簪，她偷偷地摘下玉簪，藏在手里，猛地向南灵扎去。南灵拿住她的手，二人双手相接，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。 
正在相持不下之时，二虎手持钢刀赶到，他悄悄逼近小霞身后，高高地抡起了钢刀。 
“不要！”南灵大喊。 
二虎毫不理会，钢刀带着风声，斜肩带背砍了下去。 
小霞听见南灵的喊声，知道不好，瞬间化一阵清风而去。 
“灵儿，你，你没事吧？”二虎一把抱住南灵。 
“我没事。”南灵伏在二虎的肩头，“傻瓜，不是和你说了吗，还担心什么？” 
“他们，他们太恶毒了。你是没看见阿萝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子！我，我怕得要死。” 
“阿萝？” 
“他们找到了阿萝和小满。” 
“不可能！” 
“有什么不可能，不是有小霞吗。” 
“唉！” 
“你把阿萝救出去了？” 
二虎点头，“小满被打得半死，为了救阿萝，硬是爬了一千多里路，赶了回来。我让他在灵石堆上疗伤。” 
“快，我们去找他们。” 
“不，我先杀了张百万全家再去。” 
“善有善报，恶有恶报。他们会有报应的。我们快走吧。” 
二虎拗不过南灵，二人直奔药王庙。 
天边现出一抹亮色，雨减弱了些。 
南灵和二虎来到药王庙，却见药王庙已毁，灵石堆不见了，灵石堆所在的地方变成一条宽阔的水沟。 
“天呐，这这是怎么回事？阿萝——小满——”二虎大声呼喊。 
南灵看着这条水沟，呆呆地发愣。忽然，她看见水底隐隐有七彩霞光闪现。 
“是这里了！”南灵高兴地大叫道。 
“什么？”二虎回头看着南灵，他还从未见过南灵如此激动、如此兴奋！ 
“仙缘紫晶球！”南灵伸出手，向霞光闪现的地方一招，一颗璀璨耀眼的紫晶球从水底浮现，飘然落进南灵的手中。 
南灵面对着紫晶球向里一看，紫晶球里顿时现出二虎那憨厚的面容。 
“哈哈，恭喜你了，六妹，你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！”南灵回头一看，小虎牙和另外三个姐姐，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。南灵看着她们，幸福地笑了。 
太上老君还没老糊涂，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，既已铸成大错，还是尽早投案为好。于是跪爬着去向娘娘请罪。娘娘急令四仙子疾速赶往人间。 
“南灵，她们……”二虎傻傻地看着四位仙子。 
“妹夫，”小虎牙一拍二虎的肩膀，“实话告诉你吧，你的南灵和我们一样，都是天上的仙女！对吧。”小虎牙说着，看了大姐和南灵一眼。 
大姐笑着点头，“既然仙缘紫晶球已显示你们是天定的姻缘，也就不再瞒你了。南灵，你告诉他吧。” 
南灵一笑，“还说什么，五姐都说了。” 
二虎愣愣地站在那里，一言不发。 
“怎么了，妹夫，乐傻了！” 
二虎一顿道，“在我心里，她一直就是下凡的仙女！” 
“爽快！”小虎牙一拍手，“六妹，你好眼光！” 
“南灵，”大姐道，“你看见小霞了吗？” 
南灵叹口气道，“她隐身走了。” 
“好了，暂不管她，待我们回去禀告母后再说。”大姐道，“二虎，这场暴雨已造成水灾，你快回家看看。南灵要和我们暂回天宫。你放心，有仙缘紫晶球作证，相信不久，南灵就会以仙女的身份，正大光明地嫁给你。大姐先预祝你们白头偕老，恩爱百年，幸福永远！” 
“多谢姐姐！”二虎转头看着南灵，很想握她的小手，很想再拥抱她，可当着几位姐姐，又怎么做的出。南灵虽有此意，也不好意思，只低声道，“你快回家看看大娘他们，我，我会很快回来。” 
几位仙子飘然踏上彩云，二虎痴痴地、痴痴地望着，望着…… 
这场暴雨下了大半天，周边的雨水都向这儿汇聚，水流涌动，附近的几个村庄已被洪水淹没了。 
二虎四处寻找，发现了一只破船，便驾着小船，急急地赶往五家村。 
五家村也被洪水淹没了。二虎大声呼喊着，到处找寻。终于在一棵大树上老娘、玉英、玉堂、甄爷爷、小满爹和王老实。 
“二叔呢？”二虎问。 
“唉！”王老实叹气道，“他早跑了，一见涨水，就驾着船走了。” 
“二虎，你把阿萝、南灵救出来了吗？小满呢？”老娘急切地问道。 
“都救出来了。” 
“好，好!他们在哪里？” 
“我先把阿萝救出来，让她去灵石堆找小满；然后去救南灵。等我和南灵一起去找他们时，发现他们不见了，还有，灵石堆也不见了，那儿只有一条大水沟。也许是神仙把他们带去疗伤了。” 
“阿弥陀佛，但愿如此。南灵呢，她怎么没回来？” 
二虎挠挠头道，“娘，南灵她，她原来是天上的仙女。” 
“阿弥陀佛，真的？” 
“是真的！”玉英大声道，“观世音菩萨亲口告诉我的。” 
“阿弥陀佛，真是太好了。二虎，你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啊！南灵呢？” 
“她和几位姐姐上天去了，不久就回来！” 
“阿弥陀佛，太好了，太好了！” 
“娘，眼下可怎么办？这船太小了。”二虎紧锁双眉。 
老娘尚未说话，忽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道，“世人都为情事恼，谁将情字堪破了！唉，何苦来哉！” 
众人正在疑惑，玉堂怀里的小乌龟忽然跳入水中，慢慢变大、变大，转眼间已有磨盘大小。 
“都快上来吧。”小乌龟张嘴说话了。 
“我知道了，你是……”二虎大声道。 
乌龟截住二虎的话，“我已不知道自己是谁, 你又何必多说。” 
二虎道，“多谢婆婆救命之恩。” 
说完，扶着众人，慢慢从树上下来，站到乌龟的背上。 
乌龟轻摇四肢，快速地向东南方向而去。 
“叔叔，你看，那是什么？”玉英指着水上漂浮的一根木棍道。 
“天呐，”王老实先大叫一声，“那是老二的拐杖。” 
老娘忙安慰道，“拐杖丢了没事，人会平安的。” 
话未落音，一条船底朝天，漂了过来。 
“老二。”王老实哭了。 
老娘道，“你放心，老二一向机灵，说不定早已脱险了。” 
话音未落，一具尸体漂了下来，水流一涌，尸体一翻身，一条短腿清晰可见。 
“老二。”王老实放声大哭，“你就会自作聪明，你要是和大伙在一起，怎么会……” 
突然，天地间一片血红，众人惊恐万状，不知所以，只以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。 
南灵找到仙缘紫晶球，照见自己天定姻缘的时候，小霞就在附近。几位仙子都在，小霞不敢贸然出手。眼见南灵和几位仙子携着仙缘紫晶球踏上彩云，不久南灵就要堂堂正正地嫁给二虎。小霞妒心如焚，从几位仙子手中抢夺紫晶球是不可能的，小霞决心孤注一掷了。 
小霞凝神静气，聚集全身的力量，以身为箭，直向仙缘紫晶球撞去。这一撞非同小可：那仙缘紫晶球乃是上古仙物，内蓄无穷的能量，瞬间破碎，释放出的能量巨大无穷，可令山崩地裂。 
小霞在撞破紫晶球的瞬间，已是粉身碎骨。几位仙子也是身负重伤，哀号着，辗转下坠，漫天红光。 
二虎直直地盯着天空，忽然看见了半透明的南灵，她衣袂飘飘，笑容可掬，可是她的双脚已化作水滴，向下洒落。 
“南灵。”二虎大喊，泪流满面，“你怎么了？” 
南灵依然看着二虎，目光中柔情万千。她的双腿也已化作水滴洒落。 
“南灵！”二虎撕心裂肺地嚎哭。 
看见二虎万分痛楚的样子，南灵微微一笑道，“还会重逢的，还会重逢的。”她向二虎伸出手。二虎也伸出手，两只手只差一分就能握到一起了，可是，那手也化作水滴飘洒而去。 
“南灵——”二虎仰天长啸，顿时化作一座山，重重地压在乌龟的身上。乌龟再也走不动了。 
（这座山就是浮山，现在明光市境内，因为山下有神龟支撑，虽然大半的山体在水里，却始终屹立于淮河边上。历次洪水泛滥，水涨山高，因此得名浮山。可怜的龟丞相，他一辈子也休想再找到他的丞相夫人了。） 
老娘哭泣着，带着众人从山上下来，舍不得走远，就在浮山脚下落户，慢慢形成一个村落，就是现在的浮山村。 
南灵和四位仙子化作仙水洒落，形成五条大的河流。 
（这五条河就是现在的淮河、浍河、漴河、潼河、沱河。于是百水汇聚，万流归河，一片无垠的沼泽因此慢慢变成万亩良田，成就了如今广袤、肥沃的两淮平原。五条河的名字是玉英起的，她记得南灵说过“还会重逢的”，只是没听清楚，记成了淮、浍、漴、潼、沱。） 
仙缘紫晶球被小霞撞成三块，散落地面，形成三个美丽的湖泊。 
（这三个湖泊就是美丽富饶的天井湖、沱湖和香涧湖。） 
而小霞被撞得粉身碎骨，落入五河、三湖之中，化作水草，永远受鱼、虫的啃噬，以赎她的罪孽。 
那只玉簪因久随王母，早已有了灵性，落入沱湖之后，化作八爪之物，正是闻名大江南北的沱湖螃蟹；玉簪跟随小霞多年，沾染了小霞肆无忌惮的秉性，化作螃蟹之后，连走路也是横行八道，反而成就了一道人间仙品。 
（沱湖自然保护区位于五河县境内，湖面广阔，绿色无污染。湖内养殖的中华十大名蟹——沱湖螃蟹闻名遐迩。沱湖螃蟹青背、黄毛、金爪，膏丰肉满、味道鲜美、营养丰富。宋时即为朝廷贡品。） 
尾声。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从沱湖里爬了出来，他有二虎结实的身板，有一双南灵机灵的大眼睛。 
“爹、娘，你们在哪里？”小男孩大声喊着。 
红日东升，天地间溢满了温暖的红色。 
“别跑，”小男孩大声道，“我看见你们了。等等我。” 
小男孩跑着，跑着，忽然双脚离地了。 
小男孩笑着，挣扎着，“我自己能追到他们，大姨、三姨、四姨、小虎牙姨，快放下我。” 
红日当中，依稀看见小男孩，南灵、二虎和四位仙子欢快地奔跑着、嬉闹着、欢笑着…… 
天地间一片温馨！ （全文完）